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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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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爭(上)

戚瑤池在休養生息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陷入過很強烈的懷疑中,她不明白,自己如願以償培養而成的一代帝王怎麽會出差錯?她更不明白,宇文宸是如何狠下心親手捅上自己母親一刀?

雖然她確實生性涼薄、冷血、無情甚至可以說是殘暴,但她自認為自己也是一位極其稱職的母親!

難道不是嗎?她為了宇文宸可謂是嘔心瀝血!

為了讓宇文宸的誕生有意義,她設計除掉魏巧瀅的孩子,毒害楚皇後,養廢大皇子,將其餘的皇子全部掌控在自己的手心裏,她的雙手早已布滿鮮血,但她無所顧忌,她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讓宇文宸登上帝位!

皇位只能屬於她的孩子!

可是,她精心培育的太子,她懷著無限期待與希望的孩子啊,硬生生傷害了她,毫無保留的一刀,卻還是又讓她存活下來……

她厭惡背叛,更痛心宇文宸的舉措,但她不得不掩蓋去這血淋淋的事實,她不能讓太子留下任何的汙名。

想到這,戚瑤池甚是欣慰卻又不禁發笑,宇文宸揣摩她的心思真是太好了,他知道她一定會幫助他,哪怕他深深傷害了她。

***

宇文宸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一個事實,他的母親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哪怕她是那麽深愛著父皇,但她只是企圖從父皇身上獲得想要的。

母親有一雙很美麗的眼眸,裏面充斥著無盡的欲望與野心,偏偏她也從來不向他掩蓋,反而毫無保留地展示。

母親從來只會鼓勵他去爭,去搶,去奪,他原以為這是母親表達愛的方式,但當他看見楚皇後與宇文彰在一塊兒放風箏的時候,他陷入過懷疑,他註意到楚皇後無論何時看向宇文彰的眼神總是格外的溫暖,與母親看向他的目光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母親從來沒有那般對待過他。

母親的眼神是冰冷而沒有溫度,她總是格外的冷靜,甚至是過於理性。

當他的弟弟宇文玥出生,他第一次在母親的眼中看到別樣的情感,暗藏於那雙美眸間的野心消失的一幹二凈,每當戚皇後註視宇文玥的時候,她變得溫柔,她會笑得溫暖,她推著搖籃哄著宇文玥入睡,還會經常抱過宇文玥,舍得下時候去陪伴,而那個時候宇文宸僅僅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瞧著戚皇後與年幼的弟弟,平靜的臉龐似乎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變化。

這些都是宇文宸所不曾擁有過的經歷,而那種異樣的感覺似乎不知何時開始,無時無刻不在宇文宸的心底作祟,更讓他不禁有些好奇,母親會那般看向他嗎?

但事實上呢?母親從來不與他玩樂,擁抱他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唯一次母親的擁抱還是在他的生辰宴上,他被母親抱在懷裏,不過那也並不是真正的抱,頂多只是母親虛虛籠絡住他,淡淡的清香圍繞在他的鼻翼間,他被母親餵了一枚紅色的櫻桃。

那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宇文宸覺得自己有點喜歡,於是,他讓奶娘哄著自己入睡,可是這件事很快便被母親知道。

年幼的宇文宸不明白母親為什麽要對他如此的苛刻?他貪戀奶娘帶給自己的溫暖,那是他從母親那兒得不到的內容,而母親將他的奶娘下令處決。

宮侍懼於戚皇後的威嚴,不敢與宇文宸親近,久而久之,他的身邊似乎沒有任何人可以接近,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靠近他。

等年滿三歲,宇文宸這才被母親召見身邊親自教導。

相比之下,宇文宸覺得宇文玥比自己要幸運,他是母親在東宮時所出,而宇文玥是母親身為皇後所出,母後永遠是溫柔地看向宇文玥,母後甚至還會在奶娘將宇文玥抱過來的時候與他親近,陪伴宇文玥,抱著他也好,推著搖籃哄著他也罷,就仿佛是一位柔和的母親。

然而,宇文宸永遠得到的是來自戚瑤池的審視與評價。

但他並不介意母親這般對待自己,宇文宸從很小的時候便明白一個極其現實的問題,他不是母親的兒子,他是她追逐皇位的一個工具,母親是一位強勢的女人,她的野心從後宮蔓延前朝,她的耳目似乎無所不在,宇文宸都有幾分好奇,究竟是他在追逐皇位,還是母親在追逐皇位?

很快,他明確地知道一點,他生來就是該坐上那把尊貴的皇位。

承德帝離去,新一代帝王宇文宸登基稱帝,改號元興,不同於他那位風流薄幸的父皇,元興帝似乎對男女之事沒有很大興趣,甚至早在東宮的那些年,他身旁也從未有過任何女子相伴。

不近女色,冷淡矜持,甚至連基本的侍妾也不見,曾經群芳滿園的後宮徹底安靜下來,空洞而死寂,好像是進入黑洞一般,什麽也不曾擁有。

百官也有向宇文宸提議充盈後宮之意,只不過,很快他們便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一位怎麽樣的皇帝,口腹蜜劍,笑裏藏刀,談笑間就處決去那些不聽話的臣子。

與承德帝明著擺出來的威嚴不同,宇文宸的恐怖與威嚴不經意便流露而出,他只需輕輕勾下唇,百官不由悚然,捉摸不透這位新帝的口味與心思,深谙伴君如伴虎的壓力與恐懼。

選秀是戚瑤池提議的,彼時的她已經是太後,虛弱的身體讓她總是處在建章宮內,香爐與青煙,珠簾薄紗,建章宮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古樸,戚瑤池跪坐地面的蒲墊上,長擺的裙袍掩過地面,她擡起頭,供奉於桌臺上的菩薩垂眸微笑,不言也不語。

珠簾後傳來侍女的稟告:“太後娘娘,太醫令來了。”

“嗯。”她淡淡地應,從前她見過太醫令日覆一日地拜訪先太後,現在,她從曾經不可一世的戚皇後成為如今淡然避世的戚太後。

不問朝政,也不與母族聯系,就這麽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地居於建章宮裏大門不出。

是不能出去?是無法出去。

宇文宸對她看管甚嚴,卻又如同依戀母親的稚兒般,總是喜歡下朝後便來建章宮內久坐,與她一同品茶。

戚瑤池對宇文宸的感情很是覆雜,一方面她覺得自己還是愛著宇文宸,但另一方面她又恨透宇文宸,明明母子關系如此親密無間,可是他們卻勢如水火,戚瑤池只想要控制住宇文宸。

而宇文宸每每望著穿上太後服飾的戚瑤池,只會露出淺淺一抹笑,他對母親的感覺很奇怪,他很是想要殺死她,另一方面他又只想將戚瑤池好好看看起來就好,他們彼此對望,沒有任何的阻攔。

宇文宸同意了戚瑤池的提議。

新秀來臨,宇文宸的目光也沒有多少流連這些妃子,他習慣在這偌大的皇宮隨意走動,賞景色,偶爾會有妃子靠近,他全全無視,或是讓內侍出面將妃嬪趕走,他自己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湖邊,欣賞這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宮景。

夜晚妃嬪侍寢,他學著父皇,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湯賜去,妃嬪也千姿百態,有的會苦苦哀求,有的聽話地喝下去,也有的會弄小聰明,他習慣看著她們搞這樣或是那樣的小動作,充其量就當為他這無聊的生活增添趣味。

鑒於皇帝對後宮冷淡的態度,戚太後的想法開始靈活起來,她為宇文宸帶來了一位女孩,敬國公之女,馮思思。

一襲紅裙翩翩,白色暖球點綴,女孩睜著雙笑盈盈的眸,仿若山林間探出頭的小鹿,靈動而活潑,他第一次見到這般的女子,倒是與那些恪守宮規的妃子不同,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偶。

戚太後建議道:“皇帝,後宮不可無後。”

還是這麽一如既往的直接啊,宇文宸擡眸瞧向戚太後,即使覺得此事有些好笑,但他還是規矩應和。

“確實。”宇文宸淡笑,端起茶杯淺淺飲上一口,而後目光落至眼前這個笑眸彎彎的女孩,“陪朕走走吧。”

“是。”馮思思有些羞澀的點點頭,但眼眸間洋溢出來的笑似乎無法遮住,像是一個小太陽似的。

-

宇文宸發現自己可能真的喜歡上馮思思,她很溫暖,也很陽光,似乎渾身有著不竭的動力與快樂源泉,咯咯的笑聲從她嘴中溢出,像是歡樂的樂曲,他總是覺得自己的生活宛若一潭死水,平平淡淡毫無波瀾,可是每一次馮思思出現在他的身邊,他變得很舒心。

內心大抵有什麽在變化,他好像很喜歡馮思思。

他喜歡站在禦花園裏,她牽著風箏線快樂地小跑,紙鳶飛在高空,格外的自由,他喜歡看她露出那樣美好的笑臉,其實馮思思不算是後宮裏最美的女人,但每每她唇角彎彎,他似乎感覺自己心神一動。

他也喜歡坐在桌子旁,她在另一旁與宮人們一起搗鼓小零食,她在學習各式各樣的糕點與甜品,盡管口味不太好,但她與宮人們玩在一起時那樣親切與自然,小臉蛋紅撲撲的,像是一個誘人的紅蘋果,眼眸總是亮晶晶的,他適時擡手,抹去她臉側的粘上的白膩膩粉末,她還渾然不知,雙目疑惑地瞧著他,他不僅莞爾一笑,她笑起來真是傻乎乎,他輕嘆道:“傻姑娘。”

“陛下,嘗嘗看!”馮思思將制作好的糕點端給宇文宸,他其實不喜歡吃甜的,但瞧著馮思思貓兒一樣盈盈期待的眼神,他淺淺咬上一口,她托腮坐在一邊,期待地問:“好不好吃呀?”

“嗯。”宇文宸禮貌地笑了下,馮思思開心地拍了拍手,真的和小孩子一樣,不過宇文宸語調一轉:“但還是制作的過程比較重要。”

“哎?”馮思思剛還笑得和朵花一樣,隨即嘴角一抽,半撅著嘴,甚至還有些氣呼呼地瞪著宇文宸一眼,大言不慚道:“下一次我一定會做出很好吃的糕點!”

“那朕便拭目以待。”宇文宸溫柔地笑了笑。

馮思思似乎還在說著什麽,但宇文宸已然無心聽取,他笑盈盈地瞧著在自己面前如此生動的馮思思,他感覺自己真的是喜歡她吧。

但是不是真的喜歡,宇文宸還是有些好奇,他好像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麽,君子六藝,文才武略,帝王心術……這只是他需要學習的內容,從來不是因為興趣,他幼時有一段時間喜歡吹奏笛子,偶爾有點小心思會嘗試下琴棋書畫,盡管總是能聽見各式各樣的稱讚,不過都是用來偶爾打發下時間罷了,宇文宸陷入短暫的沈思,他真沒有喜歡過什麽,更別提是人。

為了論證自己真的喜歡馮思思,他開始去尋找一些證據。

他喜歡她在身邊的時候,他喜歡她對著自己笑,他也喜歡陪著她鬧,宇文宸發現了,自己對馮思思真的很縱容,但這就是喜歡嗎?他並不認為這就是喜歡,不過,他大抵對馮思思是有那麽點興趣。

林公公習慣性會告訴宇文宸一些小道消息,宮裏宮外都在說帝後感情很好,陛下對皇後可謂是一見鐘情,一入宮即為皇後之尊,陛下一下朝就愛往皇後娘娘的鳳儀宮去,全然視後宮為無物,妃嬪們去找太後娘娘訴苦反被批評,太後喜歡,陛下喜歡,皇後娘娘的娘家還是跟隨先帝戰功赫赫的開國元勳,敬國公的嫡親孫女,可以說皇後娘娘的地位可謂是不可撼動,妃嬪們想爭寵的心都累了。

宇文宸聽後都不禁有些失笑,封馮思思為皇後是戚太後的意思,他只是點個頭的事,他原以為母後會安排一位戚姓女,沒想到會是馮家的女兒,過於榮耀的外戚會引起帝王的忌憚,但宇文宸並不在意,他覺得他可能真的喜歡上馮思思了。

那日,他在禦書房內批奏折,屋外突然烏雲沈沈,不一會兒,雷聲轟鳴,大雨跟瀑布一樣嘩啦啦從天而降,林公公很快安排宮人掌燈,宇文宸繼續他的事,只是,正看著折子,禦書房的大門砰的一聲被打開——

“陛下!”

含著哭音的女聲,馮思思一身濕漉漉地跑了進來,眼眶通紅,就這麽瑟瑟發抖地站在那兒,地板上被雨水蘊濕一地。

宇文宸皺了下眉的瞬間,內侍們接連快步進來,安慰的,請罪的,護著馮思思的,林公公的聲音最尖:“還不快帶皇後娘娘去後殿歇息!”

馮思思臉上的妝造早已被雨水打濕,向來紅潤的臉蛋慘白,侍女連忙護著她向後殿走去,她回頭瞧著宇文宸一眼,淚眼氤氳,眼尾泛紅,淚水直接就順著臉頰落下。

屋外的雷聲再一次響起,馮思思已然不顧眾人,尖聲叫了一聲,直接蹲下身捂住雙耳,邊哭邊喊:“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眾人臉色變化,又不敢對皇後娘娘做什麽,宇文宸從椅子上起身,快步走了過去,直接將馮思思從地上抱起來,他的衣服被馮思思弄濕,懷中的皇後還在哭泣,宇文宸冷聲吩咐道:“都楞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去準備熱水!”

“是!是是!”

剛還處於一片震驚中的宮侍們立馬回神,該處理殿內水跡的處理,趕緊去準備衣物與熱水的趕緊去準備,但皇後闖入禦書房,而皇帝卻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抱著皇後消失於珠簾後的事跡,大家都不得不慨嘆皇帝對皇後的縱容。

“陛下,我今日失禮了。”回過神來的馮思思哭喪著一張臉坐在床榻間,她已經換上幹凈的衣服,墨發垂落,柔柔的燈影光線下,此刻的她看起來十分的乖巧。

“我從小就害怕打雷。”說到這,馮思思的眼眶又紅了,“從前打雷的時候,娘親會陪在我身邊的……”,話說一半,馮思思的聲音又開始哽咽起來,宇文宸安靜地坐在床榻的一邊,眉眼平靜,似乎是想要安慰馮思思,他擡手撫上她的臉側,“你為什麽會跑到聖宸宮?”

他的聲音淡淡地,可平穩低沈的嗓音卻似乎帶著一股魔力,燭照裏的燈光明亮,照亮帝王的側臉,眼睫毛修長,烏青陰影似乎遮住他眼底一切思緒。

“陛下是天子呀。”馮思思對上宇文宸的眼,她的眼睛太過純真,輕盈剔透沒有一絲汙濁,她認真地凝望著眼前的宇文宸,面容似乎還泛起淡淡的紅霞,還帶著絲不好意思的羞澀:“我害怕,外面的雷聲太可怕了,想要人陪著我,您是天子,肯定不會害怕打雷。”

饒是宇文宸再是言辭敏銳,也不由得被馮思思這番話語弄失笑,聽起來有那點牽強,但瞧著眼前人,卻無法覺得馮思思這話還有其他意思,她只是遵從本心,宇文宸微微勾了下唇,溫柔地順過馮思思的長發,“天色挺晚了,好好休息下吧。”

“陛下會陪在我身邊麽?”馮思思很是溫順地躺進被窩,那雙明亮的眸有些憂憂思慮起來,她還朝宇文宸靠近幾分。

宇文宸笑著回她:“睡吧,朕會陪在你身邊。”

一眨眼間,冬至到來,十二月份的祭祀大典上,傳來馮思思懷有身孕的好消息,宇文宸得知的時候,也不過是淺淺一笑,不似有初為人父的喜悅與歡心。

他坐在戚太後的建章宮裏安靜地品嘗,戚瑤池也僅是淡淡地望了眼坐在一旁的宇文宸,母子倆似乎很久不曾這樣彼此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不過,靜謐的相處也只是浮於表面的假象,依舊是各懷心思,真正的母子同心對於眼前的這二位而言,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久,把脈的太醫便從珠簾後出來,朝皇帝與太後請安。

“皇後娘娘鳳體康健,只是這女子有孕過後,平日裏要多註意諸多忌口,也不可如往日那般隨性。”

“哀家尋思這可有的鬧。”戚瑤池打趣地看了眼宇文宸,宇文宸揮手讓太醫下去,起身朝戚太後道:“兒臣去看看皇後。”

“去吧。”戚瑤池微笑,許是在長久的青燈香薰陪伴下,她的笑容越發平穩與慈愛,從前的溫柔仿佛只是她一層完美的偽裝,恍惚之間,分不清虛實真假,暗藏於那幅完美笑容之下的獠牙蠢蠢欲動,隨刻便給予對方致命一擊,而現在,她的談吐是如此的親切,氣息又是一味的平穩,淡泊與寧靜,成為她的標識,相由心生,自然而然之下,萌生好感與親近之意,除去身上的太後服飾與首飾,她是如此低調與含蓄,只是一位溫婉的婦人。

懷孕後的馮思思還是那副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姿態,宇文宸與戚太後將她保護的很好,那副純真善良的姿態自從她入宮以來一如既往,對於孩子,她明顯要比宇文宸的情緒高漲許多,自個學習做這個各式各樣的小衣服與小鞋子,還與宇文宸商量給孩子取個小名。

“我想叫孩子,雀兒。”

馮思思揉著自己越發圓潤起來的肚子朝宇文宸笑道,她的面頰帶著少女的圓潤與甜美,此刻,也慢慢帶上初為人母的喜悅與開心。

“雀兒?”宇文宸失笑,“皇後的想法真是讓朕大開眼界。”

“雀兒很可愛。”馮思思分享道,“我想給孩子去一個好聽的小名,剛出生的小孩子都很可愛,小小的一個,捧在手心裏就像是幼雛一樣。”

屋外正下著鵝毛大雪,馮思思朝外頭看去,黑黝黝的雙眼有神而明亮:“等小鳥長大了,就能展翅高飛了。”,說完,她扭回頭,明亮雙眸對上宇文宸的眼,一抹燦爛的笑沿著唇角彎起,甚是動人。

也是這樣一個大雪天,奉天司銀裝素裹,宇文宸剛登上高臺,就見到前方站在一起的戚太後與馮思思,馮思思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什麽,走進一瞧,是一只受傷的雛雀,毛茸茸的小東西縮在馮思思的手心中央,她憂心忡忡地看著它,聽著宮女的安慰說鳥兒有救時,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

“哀家當時也納悶,皇後是在做什麽?沒想到是在救一只受傷的雀兒。掖庭倒是有專門醫治禦獸園裏的醫侍,很普通的一只灰雀問題並不大,宮女說是可以救活。”事後,戚瑤池與宇文宸閑聊道,她捧著茶微微笑:“哀家還問皇後,這救活之後要不要養著這只雀兒,皇後搖了搖頭,說是要將雀兒放飛自然。”

“只是一只雀兒罷了,皇後都要那麽全力以赴地去醫治,何況是人呢?只可惜,這宮裏可不是能救人的地方。”戚瑤池闔了下眸,端著茶托吹了吹熱氣騰騰的茶,白色的霧氣飄飄,而後長長的鴉羽垂下,她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

只是很短暫的一瞬間,戚太後便擡起頭,她的眼神再一次是那樣的漠然,冷靜至空洞,不曾有任何人可以停留在她的眼底,甚至是心底。

“皇後心善,不然母後也不會這麽喜歡她。”宇文宸笑道,他的眼睛一直註視戚瑤池,戚太後那雙素黑的眸沒有任何遮擋地映射出他的模樣,而他,極力克制住自己眸間閃出異樣的光芒。

藏在袖袍間的手簒起,不是以為其他,而是因為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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